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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进宫
 几后, 京中风平静。

 百官们依旧上朝,晟帝抱病不起,由左右辅国监国。一切都像原来的模样,殿中的血迹早就被擦拭干净, 没人再提起裴大人。

 除了走路不太方便的左右辅国大人, 仿佛什么都不曾改变。

 就算是天下人心知肚明国师原是前朝的阉人, 再也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指责国师。如果还有不怕死的, 那么, 裴家就是前车之鉴。

 京中各官家府邸大门紧闭,往来走动,宴请亲朋,亲嫁娶都停了。

 他们原以为国师是世外高人。哪成想是前朝宦官, 他们屈于一阉人之下, 称臣多年。这滋味, 好比了一只蝇子般恶心,偏堵在喉间, 吐不出来。

 就是圆滑世故如左将军, 别看他在朝上头一个表态, 照旧轮值上朝。私底下, 还是做了一些安排。先是命人把长子一家立刻送出京中, 把次子留在府中。傅芊娘知道, 哪里肯依。她最近本就天天伏低做小, 在那董家‮姐小‬面前装傻卖好, 为的不就是过好日子。

 眼下,国师的‮份身‬闹出来,再加上公爹的举动。她知道左家怕是为防万一,保留血脉,只是为何是送走长房,一般人家送的都是次房。

 左家军有自己的打算,长子育有二子,都是嫡孙。而二房一个孩子都没有,再说二房的平是左辅国府的姑娘,留次子一家在京比长子更有用处。

 傅芊娘在将军府里本就无势,她的话哪有人肯听。最后左将军命人了她的足,把她关在一间屋子里,由得她在里面发疯。

 百姓亦同时知道晓国师的‮份身‬,不知是从哪里传出来的,就像是一时之间,传遍大街小巷。

 宦官当政,那是世之兆。

 天下人皆知国师的厉害,生怕多说半个字,就送掉性命。再说,天下何人为主,只要没有战火,于他们又有何干。

 是以,国师就算是阉人,依旧是天下人的主,是元氏皇族的主宰者。

 与其它人家的提心吊胆不同,唐国公府半点都没受影响。不说唐国公在朝中先向国师表忠心,而是韩老太君终于明白过来,为何他们南韩一脉嫡系子孙中会有那样的传话。

 原来国师就是木公公,也就难怪。

 他们的那位先祖,为何能在嫡系中颖而出,靠的就是当时的木公公。可以肯定的是,在木公公没进宫之前,那位先祖曾有恩于他。

 韩老太君不仅没有别人那般惊慌,反而心里隐有得意。他们国公府与其它的府邸不同,有她韩家先祖那层关系,国师就算是拿人开刀,也不会是他们国公府。就算是七王爷,在国师的心中,哪里能与他们韩家相提并论。

 她即刻唤来几个下人,命他们去孝善寺把那方管事给抓来。她要狠狠地收拾一番,让那奴才不知天高地厚,以为有七王爷做靠山,别人就动不了。

 自己倒要看看,她真的处置掉一个奴才,七王爷敢不敢对上他们国公府?

 被派出去的人空手而归,说寺中根本就没有那么一个人。

 韩老太君暗道恶奴狡猾,命人监视着孝善寺,一发现那奴才的踪影,立刻给她抓人。

 此时的芳年,已经避在崖底。而元翼,则在一个清晨,出现在京城。

 他一身的白袍,神色冷漠出尘,坐在轿辇上,目光平静。守城的将士连忙大开城门,他进城。

 他进城之后,未回王府,而是直奔皇宫。

 宫中的晟帝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渴望见到自己的皇弟,那被国师羞辱过的辱,那当殿失的难堪,他急于想有人分担。

 同是元氏子孙,不能只有他一人受苦。他要让别人也尝尝,被国师打击的那种痛苦。

 元翼被请到他的寝殿,皇后打眼瞧着一位长身玉立的男子走来,不由得心“嘭嘭”直跳。她自小到大,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男人。

 到底有多好看呢,反正她是说不出来。她想着,怕是别人口中说的仙人,也不过如此。她呆呆地望着,听到好看的男人叫陛下皇兄,她才想起,此人是七王爷。

 “七皇弟…”她殷切地唤着,声音造作,捏着嗓子,听得人十分的难受。

 元翼淡淡的眼神看向她,“皇后娘娘还是唤臣七王爷吧。”

 “这哪里使得,你是陛下的皇弟,本宫做嫂嫂的唤你一声皇弟,是应该的,你说不是不啊?七弟?”

 从七皇弟到七弟,皇后的语气变得更加的亲昵。

 晟帝靠坐在榻上,他的的脸原是灰色的,看到皇后的一番做派,此刻已黑得滴墨。

 元翼不理她,对晟帝道:“不知皇兄急召臣弟进京,是有什么急事?”

 “哎哟,七弟,皇嫂自打入宫,还没见过你。都是一家人,净说生分话,陛下是想七弟了,陛下,您说是不是?”

 晟帝连咳几声,脸色十分难看。乡野女子就是上不了台面,说话俗,惹人厌烦。偏她还不自知,扭着,就差没往七皇弟身上贴。

 元翼当然不会接她的话,只看着晟帝,“几不见皇兄,气怎么如此之差,可是身边的人没有服侍好?”

 “不是,是朕最近忧思过多,有些不适。”

 皇后暗地撇了一下嘴,在心里骂晟帝无用。自那天在朝上被国师一吓,晟帝像是‮夜一‬之间灭了男人雄风,任她命人熬大补汤都没有用。

 她还等着怀龙子,当太后。陛下不行,她去哪里怀孩子?

 “七弟,你是不知道,本宫最近几,不眠不休地照顾着陛下的‮体身‬。都怪德妃那个人,死了都不安生,把陛下给吓得…”

 “你先出去,朕与七皇弟还有话要说。”晟帝看一眼没有动的皇后,心中暗恨。恨此女不知羞,恨她没有眼色。

 皇后舍不得离开,眼神频频看向元翼,不停地眨动。要是她的夫君是七王爷,就是不让她当皇后,她也愿意。

 元翼目不斜视,她立了一会,终是不情愿地离开。

 晟帝见她走了,忙从榻上起来,一把抓住元翼,“皇弟,小人祸国,朕忍辱负重,苦守着元氏基业。同为元氏子孙,你可要替朕清君侧,朕觉得朝中小人太多,再不清一清,怕是元氏江山不保。”

 “不知皇兄口中的小人指的是谁?”

 “这…皇弟你何必明知故问…他若是不除,父皇创立的江山就要拱手让人。”

 元翼冷着脸,陛下莫不以为天下人都是蠢的。这江山,是姓元的没错,但建朝的人却是国师。

 陛下被国师吓破了胆,自己不敢出头,来怂恿别人对上国师,好坐收渔翁之利。

 “臣弟不知皇兄口中的小人是谁,臣弟只听说皇兄因德妃之死,惊得夜不成寐。莫非皇兄病糊涂了,连忠都不分。再说臣弟一个闲散王爷,一无兵权,二无亲信,如何替皇兄清君侧,皇兄还是另请高明吧。”

 晟帝原本料到他不会应承,昏黄的眼神迷茫一片,“七皇弟,你莫不是在怪皇兄弟当年没有护你。你也知道…朕是心有余力不足,一切都看别人的脸色,哪里敢接济你和十皇弟。”

 “陛下,臣弟对陛下没有半点怨恨之心。”

 “朕就知道你是个大度的,眼下,正是需要我们兄弟齐心的时候。你看…”晟帝说着,眼睛惊恐地瞄一圈四周,总觉得殿内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皇弟…到处都是他的人,朕不敢有任何异动。朕今授你密旨,你权宜行事,只要能清除小人,事成之后,朕许你亲王之位,代代承袭,永不降爵。”

 “陛下,此旨意恕臣弟不能接。再说什么亲王之位,臣弟连个儿子都没有,要这虚名做什么?”

 晟帝大怒,又不敢高声喊,只得低声音怒道:“莫非你想抗旨?”

 他的手还抓着元翼,元翼冷冷地看着他,双手一拂,把他的手打落,“抗旨?臣弟抗了什么旨,烦请陛下昭告天下。”

 晟帝当即‮子身‬软下去,像是被人气般。

 元翼垂眸静立,他与陛下,从来就不亲近,哪里还有什么兄弟之情。陛下看中元氏江山,他只想保住想护住的人。

 “陛下,您保重龙体,若是没有其它的事情,臣弟就告退了。”

 “七皇弟…你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

 “臣弟告退。”

 “你…放肆…”晟帝着气,怒瞪着他的背影。

 殿外面,皇后还未离开。瞧见元翼出来,忙近到跟前,笑道,“七弟怎么有多坐一会,这就要出宫,急着回府吗?本宫可是知道你府里的那位王妃,都病得要死了,只怕是不能服侍你吧。”

 他充耳不闻,径直往前走。皇后笑容凝固,气他不识抬举,自打自己进宫,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连陛下都敬她七分。她早已不是过去的乡野姑娘,哪能被人如此轻视。

 她提裙跟上,拦住元翼的去路。

 “七弟,你应该知道,国师可是断言本宫生的皇子才是将来的君主。可惜…陛下被吓软了身,怕是不中用了。本宫肚子没有动静,国君难不成要从石里蹦出来?”她边说着,‮子身‬就想往他身上靠,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元翼往后退一步,眸冰冷,话如冰刀,“你若再靠近一步,本王就拧断你的脖子。”

 皇后的‮子身‬顿时僵住,脸皮搐。这男人长得是好看,怎么子如此残暴。她不由得觉得脖子一寒,想起德妃的死,头往衣襟里缩。

 “你…敢…,本宫可是天降的福星,是来护佑元氏江山的。要是谁敢动本宫,是要遭天遣的…”

 她一边说着,往后退了两步。

 面前男人冰冷的脸色,越发显得清俊无双。她害怕着,又不舍得离开,终是不敢再近一步。

 元翼寒着脸,若不是他心有牵挂,无法如过去一般任意行事,只怕眼前的丑妇当场就被他一掌拍死,哪管她是什么福星。

 国师的这把刀找得确实是好,不仅心毒,还水性扬花。

 皇后心里发,她就不信,天下哪有男人不爱权势的。莫不是嫌她说得骨,男人都喜欢含蓄扭捏的女子?

 当下,她低着头,羞答答地道:“七弟,都是元家的骨血,自己的孩子当皇帝,总比侄子强,你说是吗?”

 半天,没有应她。她忍不住抬头,面前哪里还有七王爷的影子。

 不由得气结,跺了一下脚,气呼呼地折回殿中。

 元翼疾走如风,行至一处假山前,听到有人唤他。

 他驻足侧头,看向声音的来处。就见假山处闪出一位女子,粉的斗篷,边上缀着一圈白色的狐,淡妆轻描,眉眼柔和。双眸脉脉,似有千言万语。眉间轻颦,似有百般愁绪。

 此女正是淑妃,像是专程侯着他。

 “臣见过淑妃娘娘。”

 “七王爷…您近可好?”

 “臣一切都好,劳娘娘挂念。”

 淑妃神色怅然,眼神紧紧地看着他。他眉目如故,冷清清的。她在心里描绘着他俊逸的眉眼,是酸楚和爱恋。

 “王爷您瘦多了。”她痴痴地望着他,喃喃自语般。

 “娘娘怕是看岔了,臣一直都是如此。”

 “许是我记错了。”淑妃微垂着头,语气落寞。

 此地还算清静,但宫中向来人多,他们说话间,就有两个宫女在那边闪过。他行了一个礼,“娘娘,臣告退。”

 淑妃抬起头,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她在他的口中只是娘娘,多少年了,她都记不起,他唤她名字的模样。

 他再行礼,飘然走远。

 她倚在假山上,手捂着口,嘴动了两下。

 阿翼。  M.ef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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