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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0章
 叶楚之前觉得戴衡的名字有点耳, 但她记不起来是在哪里听过。

 直到今, 她意外从母亲那里听到汉这两个字时,才忽然想了起来。

 之前陆淮在汉监狱的时候,曾经带出来一份黑名单,戴衡的名字就在上面。

 因为那份名单在陆淮手中, 所以她才一时没有记起。

 戴衡身上有两个可疑之处。

 一是他是戴士南的远亲, 二是他在汉监狱待过。

 汉在武汉, 属于董鸿昌监管,所以戴衡到底是谁的人,暂时还不能下定论。

 但是, 叶楚可以确定一件事,戴衡是莫清寒手中的棋子, 她可以由他入手, 顺藤摸瓜, 找出莫清寒背后的人。

 之前莫清寒三番两次接近叶家,现在又派人对付苏家, 证明前世苏明哲被大烟一事,是莫清寒所为。

 叶楚的眼中升起了恨意,神色极冷。

 不知道叶苏两家到底与莫清寒有什么样的仇恨, 让他不惜一切,也要毁了他们。

 但是,叶楚很快就冷静了下来,眼底的情绪渐渐歇了。

 目前最重要的是,让苏明哲认清温隶生的真面目, 远离温隶生。

 然后,再以温隶生作为饵,摸清莫清寒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叶楚问过苏明哲,他是怎么与温隶生认识的。

 苏明哲告诉她,温隶生在一家洋行工作,与他有业务上的往来。

 而且温隶生曾经就读于燕京大学,那时苏明哲见过他几面。

 如今,他们在‮海上‬又碰到了,苏明哲才觉得温隶生有几分亲切。

 知道这件事后,叶楚就让暗卫去调查温隶生的事情。

 今,暗卫把消息调查清楚了。

 暗卫:“温隶生后来从燕京大学退学,对外称是因为亲人生病,花光了家里所有的银钱,无力再支付学费。”

 叶楚眉头微皱:“他退学了?”

 叶楚觉得这件事有点不对劲。

 暗卫点头:“其实是因为温隶生好赌,他输光了学费,却以为亲人治病为借口,遮掩了所有事情。”

 叶楚沉思,这样看来,苏明哲并不知晓这件事情。

 若是苏明哲知道了温隶生的真面目,他定不会再与温隶生往来。

 叶楚思索了一会儿,想到了一个法子。她吩咐了暗卫几句,让他去找一个人过来。

 等事情都布置好了以后,叶楚就决定去找苏明哲。

 苏明哲在苏家的公司工作,叶楚去了他的办公室。

 苏明哲低头,正在思索一单生意,见叶楚来了,他放下手里的工作,笑着看向叶楚。

 “阿楚,你怎么来了?”

 叶楚:“表哥,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她决定带苏明哲去赌场,那里有她安排好的人。苏明哲到了那里,就会看清温隶生的为人。

 苏明哲问道:“什么地方?”

 他有些好奇,阿楚要带自己去哪里。

 叶楚抬眼看着苏明哲:“赌场。”

 苏明哲怔了一怔,阿楚为何要带自己去赌场?

 苏明哲见叶楚神情严肃,晓得叶楚说这话是认真的。

 况且,阿楚是个有分寸的人,她既然要带自己去赌场,一定有她的原因。

 苏明哲没有多问,直接应了:“好。”

 叶楚心一松。

 去赌场前,叶楚给自己和苏明哲做了伪装,她看上去是一个身形瘦小的男人,而苏明哲的样貌也与先前大不相同。

 苏明哲看见叶楚的动作,虽惊讶但他并没有问。

 叶楚和陆淮在一起,想必这些事情都是陆淮教她的。

 两人伪装好后,就驱车前往了赌场。

 赌场。

 里面声音极为嘈杂,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这里的声响永远不会停歇。

 赌桌前围了赌徒,他们一个个神情‮奋兴‬,‮子身‬紧绷,目光死死盯着赌桌。

 赌局揭晓,有人唉声叹气,有人得意洋洋,声音此起彼伏,响在偌大的赌场里。

 “怎么又输了…”

 “终于赢了一次,来来来,再来一把…”

 很快,新的一轮赌博又开始了。

 叶楚和苏明哲到了赌场门口,两人面不改,抬脚往里走了进去。

 叶楚往前走着,对周围的环境恍若未闻。

 她的目光在赌场里扫了一圈,然后,凝在了某处。

 温隶生已经到了,他就站在赌桌前。

 叶楚的嘴角浮起一丝讽刺的笑意。

 网已经铺好了,她就等着温隶生走进来。

 叶楚转头看向苏明哲,轻声道:“表哥,你看那里。”

 苏明哲循着叶楚的目光看过去,他的‮子身‬一滞。

 此时,温隶生已经下注,他神情紧张,一直盯着赌桌。

 赌局揭晓,温隶生似乎是输了,他眼神凶狠,嘴里骂了几句。

 苏明哲眼眸一紧。

 他从不知道,温隶生竟是个好赌之人。

 温隶生现在的表现,与在他面前的样子,完全是两个人。

 苏明哲的气息沉了几分。

 叶楚看向苏明哲:“表哥,温隶生不是好人,他并不像你想象的那样。”

 苏明哲没有回答。

 叶楚又说:“表哥,我们过去看看罢。”

 两人往温隶生的方向走了过去。

 赌场里的人极多,声音又喧闹极了,并没有人注意到叶楚他们。

 来到温隶生不远处,两人停了脚步。

 暗卫也隐在了赌场里面,状似不经意地围在了叶楚和苏明哲的旁边,不让其他赌徒靠近这两人。

 苏明哲已经晓得叶楚带他来赌场的目的,他往温隶生的方向看了过去。

 温隶生方才那把又输了,他暗骂了几句。

 这时,一个人走上前,来到温隶生旁边。

 这个人是暗卫,叶楚让他来试探温隶生几句话。

 暗卫伪装成赌徒的样子,和温隶生搭话:“你很眼,我在北平的赌场见过你。”

 温隶生一震,立即开口:“你认错人了。”

 他当然不会承认这件事。

 温隶生转过身,看向赌桌。他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但他还想再赌一把。

 他咬咬牙,把最后的钱也投了进去。他就不信,自己会一直输。

 结果,温隶生又输了,他输光了最后的钱。

 温隶生气得眼睛都红了,手也在颤抖。

 暗卫并未离开,他开口:“我可以把钱借给你。”

 温隶生听见了这话,眼睛亮了几分,转头看向暗卫。

 暗卫又说:“如果我把钱借给你,你要如实回答我刚才的问题。”

 温隶生想也不想,直接应了。

 反正现在他在‮海上‬,谁会关心他在北平做过什么。

 温隶生接过钱:“我确实在北平赌过。”

 然后,他看着赌桌,投入到下一场赌博中。

 暗卫离开。

 方才温隶生的行为,全都被叶楚和苏明哲看在了眼底。

 叶楚能感觉到苏明哲的神色愈加冷了下来。

 叶楚开口:“表哥,温隶生一直在骗你。”

 苏明哲的神色阴沉:“他平伪装得极好,是我看错了人。”

 他们虽在燕京大学见过面,但近才算刚认识,温隶生在他面前,谈吐文雅,对人温和。

 若不是阿楚,苏明哲还打算与他继续来往。他们目前有业务往来。

 但是苏明哲现在看到的,仅仅是一部分真相。

 叶楚开了口:“我们现在先去外头等着,等会还要让你再看一出戏。”

 目前只能证明温隶生是个好赌之人,她还要让苏明哲清楚,温隶生为了银钱,什么都可以利用。

 苏明哲应了,两人来到赌场外面等待。

 温隶生又把方才从暗卫那拿来的钱输光了,今他只能离开赌场。

 走出赌场,外头天色渐渐暗了,四下光线有些黯沉。

 突然,有一个人叫住了他。

 一个声音响起,似是带着几分迟疑:“你是温隶生?”

 温隶生脚步一滞。

 他回头看去,待他看清那人的面容,他立即想掉头就走。

 那人是他的远亲,和他一样是个赌徒,那人来找他绝对没有好事。

 但是那人已经上前,堵住了温隶生的去路。

 那人冷笑了一声:“怎么,装作不认识我?来了‮海上‬以后,就连亲戚都不认了?”

 那人是叶楚安排的,特意来套出温隶生的话。

 温隶生晓得今是避不开他了,他深了一口气,看向那人。

 “你找我做什么?”

 那人轻飘飘地说了一句:“也没什么事,就是我最近手头有些不宽裕,想找你借点钱。”

 “亲戚一场,你不会一点面子都不给我罢。”

 温隶生心底沉了几分,立即开口:“我没有钱。”

 他自己才刚还清了一笔赌债,剩下的那点余钱方才也已经输了个光,哪有钱借给这人。

 那人的目光打量了温隶生一圈,嘴里啧啧了几声:“我看你穿的人模狗样的,怎么可能没有钱?”

 然后,他冷着脸看向温隶生:“之前你向我借钱的时候,态度可不是这样的。现在是翻脸不认人了吗?”

 温隶生好赌,在家乡的时候,向他借过几次钱。

 温隶生按捺不耐:“我已经把钱还给你了。况且,我手头上现在真的没有钱。”

 那人嗤笑:“你之前把燕京大学的学费都输光了,现在不会也把所有钱都输在了赌场罢。”

 温隶生一惊,眼底极为慌乱。

 那人继续开口:“你因为好赌,输光了学费,所以才从燕京大学退学。外人不知道这件事,温家人谁不清楚?”

 此事对温隶生来说,讳莫如深。

 温隶生眼神闪躲,但是并没有否认这人的话。

 那人又添了一把火:“还有,你拿走了你母亲的养老费,把你母亲一个人留在乡下,你就没想过回去看看?”

 “之前你以你母亲病重为借口,遮掩你好赌的事实,现在利用完了,就把你母亲抛下了?”

 温隶生气急败坏,现在只想堵住这人的嘴:“你胡说什么?”

 那人冷笑:“我有没有讲,你自己心里清楚。”

 温隶生落荒而逃。

 温隶生离开后,暗卫找上那人,冷声道:“你和我来。”

 那人跟了上去。

 暗卫带他来到叶楚跟前,开口:“人带来了。”

 然后,暗卫站到叶楚身侧。

 那人看向叶楚,小心翼翼地开口:“你让我问的话,我全都问了。”

 “我保证我方才说的话,没有一句作假。”

 有一天,一个人找上他,让他问温隶生几句话,之后会给他一笔钱。

 他当然爽快地答应了。

 叶楚看了暗卫一眼,暗卫给了他几个大洋,那人就离开了。

 叶楚看着苏明哲:“刚才那人是温隶生的远亲。”

 其他事情不用多说,已经十分明了。

 苏明哲站在一旁,眼底尽是愤怒。

 苏明哲没想到当初温隶生退学,竟是因为他赌博输光了学费。

 而且,温隶生竟然连他的母亲都可以利用。

 刚才那人问的时候,温隶生十分慌乱,但他并没有否认,明显被戳中了痛脚,无力反驳。

 此人嗜赌、不孝,人品极有问题。

 是他大意了,后他一定会远离温隶生。

 苏明哲轻声说了一句:“阿楚,谢谢你。”

 叶楚笑了,苏明哲认清了温隶生的真面目,事情就好办了许多。

 接下来,他们就要一同联手,骗温隶生进入陷阱,从而找出他背后那人到底是受谁指使。

 这件事还需后再议。

 …

 学堂周末放假,叶楚没有事做,便会在家陪苏兰。

 周六晚上,国泰大剧院会上演一出话剧,是俄国作家易卜生的《仲夏之夜》。

 苏兰原本约了顾太太一同去看,但顾家临时有事,顾太太打了电话过来。

 见苏兰面色一凝,叶楚料到或许出了什么事。

 待她搁了电话后,叶楚才问:“怎么了?”

 苏兰‮头摇‬:“无事,只是顾太太今晚不能去了。”

 为了不让苏兰扫兴,叶楚主动提出要陪她过去。

 苏兰迟疑:“陆淮今不来找你吗?”

 苏兰讲过,她不会干涉叶楚的感情,所以她早已习惯叶楚和陆淮的交往。

 叶楚怔了一下:“他近很忙…”

 虽然他有时会来自己的房间找她,但这半句话自然是被叶楚瞒了起来。

 仿佛是他们两人的秘密。

 苏兰笑了,没有多问:“既然阿楚今晚无事,就一同过去罢。”

 年轻人的恋爱,应该由他们自己做主,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总会从中学到一些道理。

 更何况,苏兰向来信任陆淮的为人。她是过来人,看得出来他们的态度极为认真。

 叶楚嗯了一声,她回房收拾好了,便随苏兰一同出了门。

 叶公馆的车子停在了国泰大剧院的门口。

 夜幕降临,已是初时分。这次的演出是北平剧团的巡演,那些戏们得知了此消息,自然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叶楚下了车,她的神情安然,丝毫不知,今晚她会在这里遇见谁。

 她们同司机讲了一声,他会在规定时间到剧院来接她们。

 叶楚转身,和苏兰进了剧院。

 叶家车子的不远处,停着一辆黑色汽车,这时,有一个人走了下来。

 低的帽檐遮挡住了他的脸,当他抬起眼时,不由得带了几分寒之气。

 事情已经落定,虽说前面的计谋已破,但现下他也找到了另一个办法,能够在‮海上‬留下。

 这次的地位特别,他不必再借用别人的‮份身‬,还能完全保证,即便旁人有所想法,也不敢动他半分。

 他刚刚回到‮海上‬,原本去另一处安排好的宅子,但在路上看见叶家的车后,临时改了主意。

 此人跟上了叶家的汽车,他的技巧高超,旁人并不会发现任何异样。

 他的目光直直落在那个剧院的门口,嘴边浮起了一丝笑意。

 似乎巧的,他和叶楚头一回正式见面也是在这个剧院附近。

 她的警惕心重,‮解破‬了他的算计,他至今仍然记得。

 这个人迈起脚步,朝着剧院走了过去。

 他的神色镇定,步子不急不缓,心中的想法很简单,只当去见见一个老朋友。

 他们其实算不上朋友,于他而言,叶楚只是一个擅长伪装和欺骗的女孩。

 叶楚骗了他好几回,这些账,他还没有同她算清楚。

 夜渐沉,今夜没有月光,话剧表演已经开场,剧院门口变得有些冷清了。

 在灯光底下,国泰大戏院几个字依旧亮眼。

 一个穿着黑色大衣的男人,气质阴冷,走进了这家剧院里。

 …

 剧院里头已是一片黑暗,只有舞台处亮着光,演员们来来往往,演绎着角色的悲喜。

 舞台上演的正是《仲夏之夜》。

 话剧演了一半,观众们沉其中,剧院里寂静万分,人人都在专注地看着舞台。

 苏兰似乎是觉得渴了,她找了一番,却发觉没有带水。

 叶楚看出了苏兰的想法,悄声在她的耳旁讲,自己去帮她买。

 她起身,静悄悄地离开了坐席。

 叶楚并没有打扰到旁人,便顺利地到了走廊。

 离开了演出的大堂,冷冽空气传来,吹得头脑异常清醒。

 剧院走廊的灯在这天夜里刚坏,修理的人还没有来。

 灯依旧是灭着的,今夜没有月光,尽管窗子开着,这边仍是黑暗极了。

 走廊的尽头站着一个身影。

 不知怎的,叶楚心中升起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漆黑幽暗的走道里,忽的响起了一声笑。

 他的笑声极低,从暗处传来。

 深黑的眼睛望向她的方向,神情淡漠。

 叶楚警觉得很,下意识停下了脚步,不再前行。

 她眯了一下眼睛,看着那个身影,他周身的气质森冷,同四下沉沉的黑暗融为一体。

 这时,黑漆漆的前方响起了一个熟悉万分的声音。

 他的声线低哑,犹如黑夜。

 “叶楚,别来无恙。”

 作者有话要说: 争夺法租界势力范围的斗争开始了。

 本文是架空民国,不能牵扯政治,也不敢写历史,所以作者把斗争放在法租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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