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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2章
 褚慎读书少,不像随风和笑娘这般说得头头是道。

 他大口喝了一碗汤,然后冲着随风道:“笑娘的亲事,我和你胡婶子自然会寻个好的,你一个少年家,少管姐姐的事情。再说了,以后笑娘若是再寻一个,人家夫吵架拌嘴,你不问青红皂白的一顿拳头上去,但凡是个有男儿铁骨的,都得因为你这么一闹休了她!我们家是不缺钱银,可也不能用来给自家的女儿盖庙庵子。”

 褚慎很少申斥随风,如今倒是为了笑娘的终身大事,郑重地教导了随风一番。

 随风没有吭声,只是微微垂眸,弯长的睫在高的鼻侧投下暗影,看似虚心接受了义父的教导。

 笑娘心里一热,从卤盘子里夹了两个大鸡腿,一个给了爹爹,一个给了随风。笑着道:“咱家米多,将来真嫁不出去,爹爹别撵我,给我辟个清净的院落就是了,庙庵里不让吃荤,我可熬不住…”

 晟哥再一旁听了咧嘴笑:“进庵子还要剃光头,大姐的钗子都戴不住,要挑着头皮儿呢!”

 这调皮小儿,自然惹得笑娘捏他的小脸,直道要带他一起入庙剃光头。

 当儿女的能拿婚姻之事当玩笑说闹,可是作父母的可听不下去了。胡氏正给小女儿喂饭,听了这赶紧“阿弥陀佛”,只跟佛祖告饶,说小孩子家家年轻不懂事,可万万不能将话当真了。

 褚慎看着胡氏虔诚的光景,也是无奈地暗暗‮头摇‬。心内倒是下定决心,这次绝对要擦亮眼,赶紧跟笑娘定下一门周全的亲事。

 可惜他虽然想快些张罗,这事儿却是赶趟儿般涌来。

 随风那鸠占雀巢的二叔霍岩雷又在漠北起幺蛾子了。

 柔然盛产骏马,尤其以一种四蹄雪白,尾巴尖儿带黑的骏马为最,得名踏雪烟飞。踏雪烟飞繁殖不易,西域花费数年功夫才集齐了十匹,作为贡品上供给万岁。

 没成想漠北王霍岩雷得知此事后居然派了大将统领一支骑兵夜兼程,终于在柔然队伍进入中原前拦下了他们,以怀疑这些马散播马瘟为名,强取了这十匹踏雪烟飞。

 柔然队伍失了贡品,使者也不敢就此返回,到了京城后立即向礼部接待的官员禀告了贡品已失的事情。

 柔然的使者刚刚入京,漠北关于踏雪烟飞贡品的奏章也到了。

 上面说近数年漠北大旱,折了许多战马,如此下去怕是骑兵都无战马可用了。听闻柔然上供了十匹骏马,特先借一用,待产下足够多的战马后再上供这十匹战马,同时额外上供一百匹战马。

 这简直是他娘的放,等十匹稀罕的骏马繁衍出一百匹来,要猴年马月?

 万岁爷看了漠北的回复,气得鼓鼓的:狗胆包天,那新任的漠北王要造反不成?

 万岁爷阅过奏章后龙颜大怒,一把将奏章扔到龙案之下,命丞相会同吏部、户部,工部,兵部等几部尚书商量出办法,必要给漠北王一个教训。

 然而漠北天高皇帝远,实在是鞭长莫及,而且漠北情况繁杂,牵一发而动全身。

 几位重臣权衡利弊,商量数,也未找到什么好办法,似乎有让万岁忍下这口气的意思。

 其中一位老臣甚至跟万岁言明,那皇宫马厩里的御马无数,少个十匹却无碍的。

 当今圣上一直以尧舜先贤为准绳,严苛要求自己。宫殿不敢金瓦玉柱,吃食不肯奢华。一番勤政爱民之下,也就是剩下个爱马如命的嗜好了。

 若是那漠北王扣上一两匹,万岁爷也便大度忍了。偏那儿子霍岩雷居然连都不给他剩下,这叫眼巴巴盼了甚久的万岁如何受得?是可忍孰不可忍!

 是以万岁越想越气,倒是思念起了老漠北王的恭谦严谨来,有些后悔当初未手漠北内,以至于让霍岩雷这厮上位!

 如今看来,若是忍了他这一遭,倒是要养虎为患。

 是以万岁不理那几个主和的老臣,只单叫了一向老成的丞相魏老来再议此事。

 魏丞相乃三朝元老,堪称千年的道行,已然是个老人

 他看万岁居然还揪着几匹马的事情,自然察圣意,只道:漠北小国林立,民风彪悍,不服王化久矣。前两代漠北王乃不二之臣,设立都护府,曰君忧则臣辱,君辱则臣死,四处征讨不敬之国,漠北诸多部族才慢慢归附。可是这新任的漠北王却不思君恩,处处与朝廷作对,俨然国中之国…此乃大不敬,不可留!”

 万岁一听老丞相的话说得暖心窝子,立刻眉眼舒展,便探身到龙案上,听魏老继续说。

 魏老虽然体察圣心,但又不能不适当泼些凉水:“然漠北路途遥远,不易妄动刀兵。霍岩雷得位不正,且行事偏激,在漠北不得人心,不若扶持一心向朝廷之人,扳倒霍岩雷,这样可以事半功倍。”

 万岁一听,有些失望道:“那漠北王不是说并没有留下后人,唯一的独子也在兵里死了吗?若是另立他人,如何在漠北服众,扳倒那个佞臣?”

 魏老听了这话,想了想道:“臣倒是听了些乡间野闻,说是那漠北王的遗孤并没有死,而是如那赵氏‮儿孤‬一般,由着忠心的家臣护送一路辗转到了关内。只待找寻机会,向圣上陈述冤情,揭霍岩雷的狼子野心。”

 万岁听了这话,倒是长叹了一声道:“当年漠北内,朕倒是有心帮扶,可惜路远信疏,朕这边刚做好准备,那边便已然有结果了,倒叫个狼子野心的扶了正,若是能找寻到那老漠北王的遗孤,倒是能弥补朕心内的遗憾…”

 这圣上对现任的漠北王起了猜忌之心不提。

 单说那走了二个多月的洪爷,当一路风尘仆仆赶赴京城时,并没有急着进城,而是在他开设的一家镖局里先歇歇脚儿。

 不多时,有一匹骏马急匆匆奔来。马儿还未停稳,一个戴着兜帽的男子从马背上一跃而下,快步进了院子。

 大厅中只洪爷一人,见了兜帽男子,连忙站起,笑着鞠礼道:“少主,兴不辱使命,不知这趟差事办得可还满意?”

 进来之人摘下兜帽,出一张年轻坚毅的脸庞,正是随风。

 他只抱拳回礼,说道:“洪爷辛苦了,此事若成,当为首功。”

 这几义父从宫中打探到的消息,圣上果然因为贡马被抢而震怒,正召集几位大臣商议对策,大事可期。

 为了此事,他已布局一年之久,耗用了几许人情钱财。

 从柔然,到漠北,再到朝廷,多年的布局筹谋皆是细细调配。亏得有义父多年的经营,才有了这等底气。

 用去的几许钱银还是小事,但是父王当年为他留下的多个暗线,若是此次事败,这些关系怕是再也接续不上了…

 直到此时,他心中一块大石才终于落了地。

 原来,从他得知柔然准备上贡踏雪烟飞时,随风便有心利用这次上贡打击霍岩雷。他先是重金买通了柔然的使者,半路中用染了白蹄黑尾的普通战马将十匹踏雪烟飞换了出来。

 又设计布局,让父王的老臣子用马瘟的名义强抢了柔然的贡马,进献给霍岩雷。

 霍岩雷得知手下抢了贡马献给自己,心中大怒。自己虽然不惧朝廷,但也没必要招惹,为了十匹骏马恶了朝廷既不智更不值。

 他本想将抢马的大将惩治一番,再将贡马出,却是得报贡马被洗得褪了,马蹄马尾都变成普通颜色,根本不是踏雪烟飞。

 霍岩雷心中一惊,疑心这是柔然的诡计。

 要知道柔然已经数年未有踏雪烟飞上贡了,但又年年从朝廷中得到不少赏赐,为了得到更多的好处,只能造假出十匹踏雪烟飞上贡,但是又怕朝廷查出,所以引了王爷部下将马抢走。

 这样就算王爷出的贡马被查出为假,也无人认为和柔然有关。

 霍岩雷认定这狗柔然居然敢拿自己当使。可木已成舟,他若是上书解释,也是解释不清,必然不为朝廷所信,反倒认为王爷存心欺辱万岁,朝廷必然不会干休。

 于是,谋士又进言,不若干脆说用贡马配种,以后加倍上贡,虽然依然会触怒朝廷,最起码以“借”拖延。万岁向来宽仁,怎么会因为几匹马而轻易得罪漠北重臣?

 霍岩雷其实本就不讲朝廷放在眼里,他在漠北也是跋扈惯了,干脆就此托词,回复了朝中派人来的询问。

 可惜他并不知,当今圣上的爱马成痴。

 于是随风这番的运作,倒是让当今万岁猜忌了远在天边的那头弑兄恶狼!

 接下来,他便是要精心布局,让万岁心内的罅隙越来越大。  M.efU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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